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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歲月鉤沈 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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瑾瑜風風火火的趕到客棧門口,看到寧卓北已經站在那裏等著他了。她眉頭緊蹙,面色凝重。他立即問道:“究竟是怎麽回事?”

寧卓北示意了一下身邊的韓駿溪。

韓駿溪道:“就是剛剛,我聽到客棧的小二在說什麽被燒了很可惜。仔細一打聽,才知道,今早有個獵人從湛盧山匆匆忙忙的下來報官,說整個裴氏大宅已經燒毀了,而且。。。”他忍住心裏的哀傷,道:“人全死了。。。”

瑾瑜一聽,心裏涼透了,道:“怎麽死的?”

韓駿溪搖搖頭,“沒有人知道。”

瑾瑜扶了扶額,這才幾天功夫,怎麽能出這種事。為什麽是裴氏,到底是為什麽。

寧卓北眉頭皺得更緊了,道:“瑾瑜,我們得趕緊去看看。”

瑾瑜閉眼沈思一陣,道:“好。”他回頭看看郭平仲等人,正想開口。寧卓北搶在他前面,說道:“他們也一起去。不要落下任何一個人。”

瑾瑜看看她,道:“你怕。。。”

寧卓北點點頭,道:“現在不知道兇手是誰,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。小心為上。”

一群人急急匆匆的趕到湛盧山。只見山上還飄著一縷一縷的黑煙。他們急忙上山,只見整個裴氏大宅已經滿目瘡痍。除了那些打鐵用的器物不能燒化,所有的宅院和樓宇都燒成灰燼。郁郁蔥蔥的院子也一片漆黑,慘不忍睹,和幾天前鳥語花香的宅院天壤之別。

他們慢慢的走在那些斷壁殘垣上,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無數的屍體,屍體也都燒焦了,連死的是誰都無法辨認了。

“哇。。。。嗚嗚嗚嗚,娘啊,我要我娘啊!”小芮沒見過這種場面,嚇得慟哭起來。

瑾瑜回頭,看到關沫如一手抱住小芮,一手捂住自己的嘴。她雖然殺人,可是殺的都是和自己沒有關系的人。驟然看到這些幾日前還鮮活的面孔,此時變成了焦炭,她也不禁動容。

瑾瑜道:“郭平仲,帶沫如和小芮到旁邊去。”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。

韓絡濱看了看地上的屍體,手裏顫抖的去檢查他們身上的傷口。他臉上一驚,擡起頭道:“師叔,這是。。。”

寧卓北俯身去看,只見屍體焦黑的喉部三道傷痕,一端深一端淺,略不平整,似乎是被什麽猛獸一抓斃命。而屍體的胸口也是同樣的傷痕,但看起來並不致命。他們又檢視了幾具屍體,皆是如此。不僅傷口看起來像是妖獸所為,整個燒焦的大宅也彌漫著濃濃的妖氣。

瑾瑜走上前,也俯下身檢視那些焦黑的屍體。他臉如凝霜,仿佛沒有絲毫的悲痛,仿佛死去的都是和他不相幹的人。可他的眼神裏全部都是憤恨與無奈。

他們繼續往宅院的深處走去,大多數的屍體都是在屋宅的內部被殺。

韓氏兄弟跟著他們又看了幾具屍體,道:“看起來像是在睡夢中被殺害的。”

瑾瑜“嗯”了一聲,快步走到一具庭院裏的屍體邊上。寧卓北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。他們俯下身,檢視這具屍體。

瑾瑜道:“這是護院的屍體。”

寧卓北檢視了一下,死狀與其他的屍體無異。但是身為護院,肯定比別人更加機警,碰到了來襲的兇手,不可能束手就擒。可是除了爪痕,他們還是沒有看到任何別的傷痕。

瑾瑜突然想起什麽,把那護院的屍體翻了過來。因為那護院是死在庭院裏,又是面部朝上,所以他的整個背部都沒怎麽被燒。瑾瑜把他的衣服撕開,一個鮮紅的手掌印呈現在他們的面前。

寧卓北看到,一怔,道:“是被震碎心脈而死的。”

瑾瑜道:“嗯,為了掩人耳目再放火燒屍。”

寧卓北用手指撫過那幾道深深的抓痕,道:“抓痕和妖氣,都是故布疑陣。”

瑾瑜冷冷道:“哼,是栽贓嫁禍。”

韓絡濱不解,問道:“前輩為何這麽說?”

瑾瑜站起身來,道:“前幾年裴氏和貓妖因為兵刃的鑄煉曾經有過一些沖突。後來在參水的調解下,已經化解了。而現在裴氏眾人看起來卻都像是被貓妖攻擊而死。這麽說來,不是栽贓嫁禍是什麽。”

寧卓北也站了起來,一言不發

韓駿溪略遲疑,問道:“那為何要誅殺裴氏?是何人要嫁禍妖族?”

“為何要殺裴氏我還不知道。不過是何人所為。。。哼,還能是誰,”瑾瑜深深的看了寧卓北一眼,要嫁禍妖族的只有仙門世家,“這種放火燒山的行為,你也不是第一次見了。”

寧卓北臉上一沈,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
瑾瑜道:“幸好我們來得早。再遲一點,官府的人把屍體一收,什麽證據都不可能知道。”

幾個人往宅院的深處走去,繞過了那個瑾瑜來拜山時等候的庭院,裴太君的宅院映入眼簾。他們走進焦黑的內堂,赫然看到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,身姿挺拔。

“誰!”韓氏兄弟立即拔出了劍。

那男子慢慢的轉過身,瑾瑜和寧卓北都是一楞,然後不約而同道:“是你。”

瑾瑜摁住韓絡濱的劍,道:“自己人。”韓氏兄弟立即把劍收了起來。

廖杋寂看著他們幾人,微微點頭,然後又轉回身去。

瑾瑜和寧卓北走上前,地上一具焦屍撲倒在地上,便是裴太君的屍體。

寧卓北俯下身,用手輕輕的撫過屍體,閉上雙眼,低下了頭。瑾瑜揚起頭,深深吸了一口氣,連這種已逾古稀之年的老嫗都不肯放過。

誰能想到,黑白兩道通吃的裴氏,如今居然滿門被滅,連叱詫風雲的裴沈舟也沒有躲過一劫。

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,一個紅衣身影倏的奔到了他們身後。裴光昕滿臉淚水,看看瑾瑜的臉,看看地上的屍體,搖了搖頭,道:“瑾瑜哥哥,那個。。。是不是。。。”

瑾瑜閉上雙眼,艱難的點了點頭。

“太君啊————太君!”裴光昕撲到在那焦黑的屍體上,嚎啕大哭。她早年喪父母,後來被裴氏收養,早就拿裴氏當作自己的親人。乍一看到自己滿門被滅,那種痛苦和絕望便如海水一般淹沒了上來。

瑾瑜蹲下身子,撫摸裴光昕的頭發。他明白這種心情,就如他當初回到一片廢墟的目山時的心境,是一樣的。

眾人找來鐵鍬和鏟子,將所有裴氏的門人都葬在了湛盧山的山後。很多人因為燒得面目全非,連個墓碑都沒法立。裴光昕哭著給每個墓都磕頭,一直到裴太君的墓。

直到日暮時分,一行人才回到了桃源鎮的客棧。小芮受了驚嚇,回到客棧裏吃了點東西,就在關沫如的房裏睡著了。

一行人站在瑾瑜的房內,默不作聲。只有裴光昕伏在桌面上,還是停不住的哭泣。關沫如坐在她身邊,拍著她的背安撫她。

“嗚嗚嗚嗚,”裴光昕突然擡起頭,淚眼婆娑的沖瑾瑜說:“瑾瑜哥哥,你說我是不是天煞孤星?”她哽咽了一下,“以前克死我爹娘,現在又克死了裴氏一家。”

瑾瑜橫了她一眼,道:“胡說八道什麽東西。我爹娘也死了,我認識裴氏,裴氏也死了。那我也是天煞孤星嗎?”他嘆了口氣,道:“你不是什麽天煞孤星,你是最幸運的。如果不是你外出,今天那些墓裏埋的也有你一個。”

裴光昕又哭了起來,道:“我,我寧願和他們一起死。”

瑾瑜嚷道:“別傻了,如果你也死了,裴氏就真的消失了。”但凡還有一人活著,裴氏就不算真的滅門。“茍活也是活呀。”

裴光昕道:“嗚嗚嗚,瑾瑜哥哥,你就不會安慰我一下嗎?”

瑾瑜一聽,不耐煩道:“我認識裴氏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。他們死了,我比你還難過,也沒個人安慰我!”說著他擡起眼皮,掃了寧卓北一眼。

寧卓北看了他一眼,眼神飄到了別處,沒有說什麽。

裴光昕抽抽啼啼,道:“瑾瑜哥哥,這到底是什麽人幹的,為什麽?”

瑾瑜看了一眼寧卓北和廖杋寂,道:“光昕呀,你們最近可有仇家?”

裴光昕道:“我們一直都有的。很多人要求造兵,可是太君如果不同意,我們只好拒絕人家,有些人就會放話要燒山殺人什麽的。”

威脅恐嚇這種事情發生得不少,但是也真沒幾個人敢正兒八經的對付裴氏。畢竟他們身後撐腰的不僅僅是裏蓮華,還有四大仙山。妖族的名門之後基本都是找裴氏造兵,譬如東海和魚浪的斷水驚鯢,還有顏芍的綠綺琴。而仙門世家,雖然偶爾也會自己造兵,但是上品兵器還是不得不找裴氏來鍛造,譬如空明派的蹬龍鞭,寧卓北的澍生劍,都是由裴氏所造。所以無論是仙門還是妖族,都不會輕易的動裴氏。然而,今日之事,卻讓人匪夷所思。

瑾瑜蹙著眉,問道:“那裴氏最近有什麽特別的事嗎?”

裴光昕止住了哭聲,用手背擦了擦眼淚,支支吾吾道:“。。。特別的事。。。”

瑾瑜看出了她的猶豫,道:“是不是天爐?”

裴光昕聽了,楞了一下,隨即坦然道:“反正現在人都沒了,再造天爐有什麽用。”說著又抽啼了起來。

瑾瑜道:“究竟有誰知道你們在造爐?”

裴光昕道:“這次我們行動很低調,沒什麽人知道。除了提供靈器寶物的那幾個人。”

寧卓北淡淡道:“只怕未必。連我都知道裴氏在造天爐。”

裴光昕喃喃道:“我們也知道,造天爐那麽大的事,不可能捂得那麽嚴實。總歸會被人看出來的。”

瑾瑜道:“那有沒有人反對造爐呢?”

裴光昕沈默了一陣,道:“其實,那爐已經造好了。。。”

眾人大驚,瑾瑜驚道:“已經造好了?”

裴光昕道:“對,裴太君知道會有人反對造爐,所以時常放出假消息,讓別人覺得我們總歸還是差一點寶物。”

瑾瑜道:“那。。。”

裴光昕道:“但是還差衡炙火。所以,也不算完全造好了。我這次就是去找蝶姬,商量衡炙火的事宜,才。。。嗚嗚嗚嗚”她忍不住又哭了起來。

瑾瑜,寧卓北和廖杋寂三人相互遞了個眼神。

寧卓北對韓氏兄弟道:“你們兩個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
瑾瑜對郭平仲,關沫如道:“你們帶光昕去休息吧。”

“瑾瑜哥哥。。。”

瑾瑜寬慰裴光昕道:“你去休息吧。你這麽哭,也幫不上忙。被擔心,這事不會這麽不了了之的。”

眾人都離去後,瑾瑜率先坐了下來,給自己倒了杯茶,看了看廖杋寂,又看看寧卓北,悠悠的問道:“你們兩個認識?”

雖然廖杋寂出手救過寧卓北好幾次,但是每次都是寧卓北重傷之時,所以他們兩個按道理是互不相識的。

寧卓北把劍抱在胸口,看著瑾瑜,眉眼中有一點冷,道:“驚訝的不該是我嗎?你和他怎麽會認識?”

瑾瑜撇撇嘴,有點心虛道:“在釐山的時候,就是廖前輩告訴我洞口在哪裏的。後來在左神山和華陽山,他也屢次出手相助。”

寧卓北有點不滿,道:“你好像從未告訴過我這些。”

瑾瑜撓撓頭,道:“每次都有別的事,就,忘記了。”他只記得每次廖杋寂出手相救以後,大家都特別淒涼。哪裏還會記得向寧卓北解釋這些。而且他依稀記得廖杋寂好像特別不希望他把和自己相識的事說出去。

廖杋寂徐徐坐下,道:“好了。我也不是什麽惡人。認識我也不是什麽壞事。對吧,卓北?”

寧卓北沈默了一刻,微微行了個禮,道:“是,廖師叔。”

“師叔?”

寧卓北看了瑾瑜一眼,道:“嗯,他就是成德山靜一派掌門武修謙的師弟,也是我師叔歐陽玄珮的至交好友,”她頓了頓,道:“還是殺死我們前任掌門劉處睿的兇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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